天使与恶魔(四)

 

丁辉人的父母都是国家级的科研人员,早在半年前,她的父母就已经知道有丧尸的存在。

然而当时政府的工作并不在于研究这些丧尸,反而是顺藤摸瓜,发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邪教组织——永生教。

永生教的教义就是“吃人肉,得永生”,甚至有很多社会高层人士为了自己留下的财富,也跟随这股泯灭人性的大流,入了教,开始吃人肉。

丧尸就是从那些吃了人肉的人中间开始变得。

 

丁辉人的父母在今年夏末的某个大晴天早晨,把还窝在家里睡觉的她从床上抓了起来。

那是丁辉人第一次见到父母那么紧张又严肃的模样,印象里的父母对她都是温柔而镇定的,那一天却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衣柜里的衣服,桌子上的书本笔记,还有房间里的那些画作,丁辉人都没来得及带走,她甚至还穿着睡衣,在父亲为自己套上他的长外套时,从鞋柜上拿走了那块黑色的画板。

 

他们带着丁辉人来到了一个无比偏远的小山村,那里到处都是山,看不清路和阳光,在翻过一座又一座山之后,丁辉人被父母放到了破烂的小木屋里。

父母每天很早就出去,很晚才回来,每一次回来都会带给丁辉人很多好吃和好玩的,但有时也会一整夜都不回来。

丁辉人就只能独自一人待在小木屋里,这里没有人,也没有动物,唯一能陪伴的她只有手中的画板,可是她来得急,连画笔都没带。

常常的一段时间里,她只是呆坐在门边,透过那些破木板的缝隙,看着外面看不见尽头的山。

 

丁辉人不哭也不闹,她乖的令人害怕。

直到父母和一群人的争吵声传到小木屋的门前时,她才停下自己捏着石头在地上画画的手,抬起头。

门的缝隙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大了些,丁辉人看见了自己母亲倒下的身影。

 

她的眼睛一片漆黑,没了眼白。

正对着那个变大的缝隙。

丁辉人突然想起来了,那是某天她实在是太无聊了,所以用手去抠大的缝隙。

 

母亲的眼神似乎有过那么一瞬的温柔,像丁辉人记忆中一样。

她听见母亲喉咙发出的低吼声,看见父亲和那群人抱在一起撕咬着,看着自己捂住嘴巴流下眼泪。

看见缝隙里突然扔进来的某样物品,那是一只白色的画笔。

它在房间里滚动了一会,最后滚到了丁辉人脚边,她的黑色画板就在那。

 

 

 

剩下的人都躲在了阳台上,库房里的箱子被用来挡住房间通往阳台的路,这个阳台很大,人们都窝在一个角落。

他们身下垫着空箱子的纸板,彼此依靠在一起,正熟睡着。

太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落了山,丁辉人紧靠着阳台旁,没有栏杆,围墙只到丁辉人的腰,下面就是学校的操场,上面空无一人。

 

金容仙独自一人在阳台那边的角落,丁辉人知道是因为那里没能用箱子堵起来,那人就自告奋勇的要守在那里保护大家的安全。

拳手身上的伤一点都没好,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双手紧抱在胸前,微微皱起的眉毛显示出现在她的疼痛。

丁辉人从来没见过像金容仙这么能忍的人。

 

“地上不凉吗?”

丁辉人走了过去,她知道金容仙一定没睡着。

“嗯?”果不其然,那人听到自己的声音就睁开了眼睛。

努力压抑的痛苦和难受,都被丁辉人看在了眼里。

 

“要擦药吗?”

丁辉人有史以来,第一次伸手触碰了金容仙。

她的手冰凉,轻轻拉住金容仙的手,把她往库房里带了带。

太阳已经落山了,没有多少光可以透进来,金容仙很难看清丁辉人到底做了什么动作,只是在最后手上有了熟悉的触感。

 

比丁辉人的手更冰冷的圆形物品——喷剂。

“你什么时候拿的?”金容仙接过喷剂,就开始熟练的喷了起来。

空气里顿时就充满了药的味道,和嘶嘶啦啦的喷药声音。

“昨天就拿了,我本来还想去休息室里等你,出来的时候顺手带了。”

这一次丁辉人说了好长一段话,金容仙在她说话的时候,药剂已经喷到了手腕,可惜她看不清丁辉人的脸,她也很想看一看那人有表情的脸是什么模样。

 

丁辉人怎么可能会让金容仙看见她满脸的紧张和不自然。

她总不能让那人知道,这药是刚才趁着大家收拾和睡觉的时候,她又回去了一趟金容仙的休息室给带出来的吧!

幸好金容仙在光线漆黑的地方看不清自己的表情,丁辉人在黑暗中悄悄松了一口气,结果突然看见金容仙撩起了肚子上的衣服。

 

金容仙的视力不好不代表丁辉人的视力也不好。

“其实我还有比这么东西更管用的药。”金容仙像是没看见身边就有一个人一样,自顾自地拉开衣服到胸下面的位置,整个肚子都暴露在了空气中。

丁辉人能看见那人明显的腹肌,和青一块紫一块的伤,有些地方充血红肿,还有些地方甚至还流着血。

 

喷药的瞬间,金容仙被疼的咬了嘴巴一下。

“那药在哪里?”丁辉人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咬了一下,出口询问。

“嘿,你找不到的!”金容仙的声音有些颤抖,手上喷药的动作仍然持续着,“那药我放在家里了。”

就那么短短的一句话,金容仙已经痛到要分成两次来讲了。

 

“疼吗?”丁辉人嘴唇微动,蓝色的眉毛在黑暗中微微皱了起来。

“没事,都小伤。”金容仙仍然持续不断地在喷药,甚至还不得不伸出手去揉捏那些红肿的地方,疼的她一下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一会就好了。”哼了一声后又立刻开口说话,生怕丁辉人担心她。

 

“容仙欧尼,吃饭了!”

男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丁辉人眼神微动,赶在男孩进到库房之前,伸出手把金容仙的衣服按了下来,盖住她色彩斑斓的肚子。

男孩进来的时候外面的月光也带了进来,丁辉人的手抓着金容仙的衣服,压在她的大腿上,转头看男孩时,身上散发的冷气让男孩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一会就去。”金容仙只是觉得有些尴尬。

现在这种情况搞得好像她和丁辉人两个人躲在这个小房间里面偷偷做了些什么样子,偏偏丁辉人好像有些生气,根本就不想解释的样子。

“我只是在这里上药而已。”金容仙笑着朝男孩挥了挥手中的喷剂。

“好的。”男孩的声音也颤抖,连忙跑走了。

 

库房再一次陷入黑暗。

丁辉人也瞬间放开了金容仙的衣服。

 

“吃饭吗?”

金容仙感受到丁辉人身上的冷气,也有些小心翼翼地发问。

“不吃。”这下好了,丁辉人的语气里又没了情绪,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金容仙有些伤心的嘟起嘴巴,“好吧,还是谢谢你的药。”她在声音里加了委屈和撒娇,企图用这种方式让这位不容易开心的画家稍微不那么生气一点。

“一会想吃饭可以叫我,我就先去吃饭了。”金容仙起身。

 

“嗯。”

“我在阳台这边。”

丁辉人开了口,声音平静。

看着金容仙离去的背影,心却一点都不平静。

 

早在昨天晚上,在窗子里的月光把金容仙的脸蛋照亮的时候,丁辉人就有过那样不负责任的冲动。

她想过,可以带着金容仙直接从那个小窗户里面飞出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可以带着金容仙去到任何金容仙想去的地方。

但是最后丁辉人忍下了那股救人的冲动,因为她知道,自己只想救金容仙一人,而金容仙,想要救这里的所有人。

 

我们的拳王,不只是表面意义上的拳王而已。

是忍着无法忍受的疼痛,也会带着一定要带大家逃离的决心,无论白天黑夜都在源源不断散发力量和能量的人。

是比起天上的太阳,还要更加坚强和温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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