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与恶魔（五）

 

 

金容仙前脚出去，后脚丁辉人就跟着出去了。

阳台这头到那头很远，看起来至少有二十米的样子。

她看着金容仙朝着那一头的人走去，他们围坐在一起，就等着金容仙入座，人们的脸上难得带着笑容。

因为金容仙脸上的小梨涡，隐隐约约有笑声传来。

 

“呼——”

而丁辉人只是靠在只有自己腰那么高的围墙上，长长呼了一口气。

天已经黑的彻底，今晚的月亮依然很美，天上没什么星星，只有那一轮发着光的满月，月光甚至可以照亮下面的操场。

丁辉人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学生时光，虽然她那时根本不可能来操场就是了。

 

本该是空无一人的操场突然出现了很多人，吓得丁辉人直接往后退了一步。

她不敢相信地眯了眯眼睛，再看时发现那些人正分成几堆排着队入场，什么意思，还真就是在大晚上办运动会？

“这谁能看得见呀？”丁辉人已经猜到这是什么个情况了，于是在空气中小声的吐槽了一句。

 

“我可以。”

突然出现在耳边的男声吓得她又往前进了一步，差点就从阳台边上掉下去了。

“我靠！”难得有情绪的丁辉人这一下也有了情绪，稳住身子就转身给了身边突然出现的人一个白眼，“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那是位长发飘飘的男子，头发是银色的，丁辉人第一次见他是也以为他是女生，后来看见他不能再明显的喉结，才消除了自己的猜疑。

 

“不是来找你吗？”

“银神，我都说了我不会去的。”

好像每一次对方找到自己都会说这样的话，丁辉人看着那双发着银光的眼睛，再一次用坚定的语气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辉人？”

“这是谁？”

金容仙的声音由远至近，很快就拿着一个大碗出现在了丁辉人的视线里。

在那边的时候她没发现丁辉人身旁还站在一个人，现在突然看见一头银色头发的人出现，不免有些紧张，声音里也充满了攻击性。

 

“嗯？你能看见我？”

银神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人类看见了，还是个眼睛发肿的女人。

“辉人，她是谁。”简直就是个背影杀手，金容仙听到那人大叔的嗓音，吓得立马躲到丁辉人旁边。

 

“你名字都讲给她听了？”

很显然，银神也没想到丁辉人和这个陌生女人已经如此熟悉了。

她只不过一个星期没找到丁辉人而已，对方就有新欢了......

 

“别担心，他是我的朋友。”

“银，嗯，叫做医生。”

丁辉人当着长发男子的面，就改了他中二的名字，迎着那人惊讶和委屈的表情，给了他一个闭嘴的眼神。

 

“好吧。”

“我叫医生，可以帮你治病的。”

银神最大的能力也是治病，这名字还真是取得不错。

 

“哦莫！”

“操场上怎么有人？”

很快金容仙也发现了操场乌泱泱的一片人在进行运动会，这大晚上的，要不是有月光，她根本不敢相信会有那么多人出现在白天一个人都没有的操场上。

“我的天！那里为什么还有条楼梯！”

 

金容仙被突然出现的楼梯吓得差点把手里的大碗丢了出去，还好一旁的丁辉人及时接住了她颤抖的双手。

“这是鬼呀！小姑凉。”

大叔男子的声音在金容仙耳边悠悠传来。

 

金容仙不怕人也不怕丧尸，最怕的就是鬼了！

一听到那个字，眼泪就控制不住的出现，等到转头面对丁辉人时，眼眶里已经完全都是泪水了。

“唔唔唔，我害怕，辉人。”

“我怎么会看见鬼呢？”

 

“你都能看见我，还不能——”

“啪”的一声，丁辉人直接给了银神一巴掌，“闭嘴。”

她没用多少力气，但声音里的生气实在是无法掩饰。

 

金容仙从来没见过丁辉人这副模样，蓝色的眼睛似乎会冒出火焰，伸手的速度快到她来不及看清。

那名叫做医生的男子消失的速度也是她看不清的。

金容仙突然觉得大脑一阵眩晕，就要立马晕了过去。

 

“容仙，快醒醒。”

“先离开这里，我有问题要问你。”

丁辉人的声音将金容仙唤醒，她的手正紧紧抓着金容仙的手，握住那个大碗，蓝色的眼睛里闪过担忧。

 

“我，你。”

“你是鬼吗？”

金容仙哽咽了半天，才敢把话给讲出来。

 

一开口就又要掉眼泪的样子，丁辉人的眉毛就皱了起来。

“我不是。”被人这样问，丁辉人自然不开心，但她更担心金容仙现在的状态。

“我想问问你，今天有没有做过什么平常没做过的事情。”事实上丁辉人刚才回去的时候，在金容仙的休息室里面闻到了丧尸的味道，她知道这个拳馆在拿人和丧尸一起做实验，所以也害怕金容仙会不会也——

之前金容仙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但是现在她却能看见那些鬼和银神，那她的不正常可能就太不正常了！

 

“我，让我想想。”

金容仙站稳了身子，把手从丁辉人手中抽了出来，别扭着不敢往下看，只是一个劲望着丁辉人的脸。

“今天就和之前一样，在休息室等比赛开始，不过上场前喝了一包药剂，我每次上次都会喝的，增强体力。”

“不过，今天的药剂喝起来味道怪怪的，我喝了一口就没喝了。”

金容仙像是回忆到了那股恶心的味道，脸上的肉都皱了起来。

 

“药剂？”

丁辉人心都凉了一大半。

“你还记得是什么颜色的吗？”

 

“好像是红色的。”

“但真的很难喝！我只喝了一小口，就直接给扔了！”

金容仙看见丁辉人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只能一个劲的说话来表示自己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丁辉人听到“红色”那两个字的时候，隐藏在身后的手已经在微微发抖了，接下了金容仙做的一切解释，她根本都没听。

 

不远处的楼梯突然传来了声音。

有两个鬼正从楼梯下面走上来，金容仙没看见，但只是听到声音也让她瞬间僵硬，刚刚还在说话的嘴巴立马就闭了起来。

“快憋气！”金容仙用像蚊子一样的声音对着丁辉人说。

 

丁辉人这一次嘴角扯出了微笑。

她伸手揽过金容仙，在那人耳边，同样还给蚊子的声音：“你往那边跑。”

说完就把金容仙往阳台另一边推了过去。

 

金容仙一离开自然就是瞬间奔跑了起来，而丁辉人只是和刚刚上到二楼的两只鬼对视着。

“不要再出现在二楼了。”她压低声音，带着不悦。

“有能看见我们的人类吗？”显然两只鬼并没有把个子小小的丁辉人放在眼里，即使她一头蓝发，声音冰冷，看起来就像是天上的仙子一样。

 

“是吗？”

丁辉人语气淡淡的，朝着那两只鬼走了过去。

她的眼睛里是蓝色的火焰，自从染了蓝发之后，她明明很少会动火来着，可这一次心里却又是那么的生气。

两只鬼看见丁辉人的前进，却像是被冻在原地一样，丝毫不能移动，直到那位蓝色头发的女人出现在他们眼前。

蓝色眼睛里的火焰似乎要将他们就此送入地狱。

 

“好了，辉人！”

“放过他们吧！”

这一次出现的是女人的声音。

张扬的红色头发让她即使在月光下也能第一时间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

两只小鬼因为红发女人的声音一下被解除了束缚，连滚带爬地从楼梯上面逃了下去，那道楼梯也跟着他们的逃跑而消失。

 

“小辉人，没见过你这么生气的样子？”

红色女人想要伸手去勾丁辉人的手臂，却被丁辉人一手甩开了。

“银神，去给金容仙治病，她喝了丧尸血。”没去看红发女子，而是去她身边的银神开口说话。

用的命令语气，让刚才才被打了一巴掌的银神，现在又被打了心。

 

“辉人。”

“这又是谁？”

金容仙逃到半路，突然感觉到丁辉人没跟上来，于是又立马折回来，结果没见到鬼，倒是又新见到了一头红发的人。

 

“我朋友。”

“红，红人。”

丁辉人再一次当着别人的面改了别人的名字。

只是声音没好气，吓得金容仙也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来给你治病吧！”

“小——拳击手。”

银神本来想着开口打破尴尬气氛，结果想要叫小人类时被丁辉人冷厉的眼神改了称呼，这才老老实实的不再胡闹。

“辉人——”金容仙非常的害怕，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回来是不是一个好的决定，画家的这些朋友一个比一个奇怪，看起来简直比鬼还要可怕。

 

“没事的。”丁辉人伸手拍了拍金容仙的肩膀，“他很厉害的，全家人都是学医的，世世相传，跟着他去治病吧。”

蓝色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金容仙看清了丁辉人眼睛里的安慰和笃定，只能点点头，跟着医生走了。

留下丁辉人和红人待在原地。

 

金容仙被医生带到了库房，箱子的一角被丁辉人搬开，月光可以撒进去，不让金容仙那么害怕，也让丁辉人可以第一时间看清里面的情况。

“这么担心？”红发女人的声音在丁辉人耳边扫过。

“怎么连你也来了？”丁辉人实在是压不住内心的火气，说的话也冲了点。

“还在生气？我的金神？头发都染成蓝色了，难不成你想当蓝神？”显然红神不会因为丁辉人的小性子生气，反倒是占据了谈话的主动权。

 

丁辉人盯住女人红色的眼睛，看了一会，行驶了她一贯的沉默权。

“还是不愿意跟我们走？”红神的声音也软了下来。

为了追丁辉人，她和银神已经持续在人间待了快三个月了，每一次找到这个人人家都不给面子，难道上天当神仙是这么让人不愿意的事情吗？

“还是因为这个女人？”看来只有那个女人能让丁辉人开口说话了，红神指了指里面的人，就看见丁辉人平静的眼睛立马有了波动。

 

“不是。”笃定的语气，像是在反驳自己。

“我只是单纯不想而已。”丁辉人轻轻叹了口气，“你也不要再追我了，这天下那么多超能力者，何必要追着我一个人跑呢？”

“而且你不是月老的徒弟吗？去接他的任务，管管姻缘不好吗？”

丁辉人实在无奈，两个大神仙追着她满韩国的跑，每一次见面她就要搬走一次，还不是因为这样才上顿不接下顿，经常饿着肚子！

 

“我可以管姻缘。”红神看着丁辉人，伸出涂满红色指甲油的手，在她面前掐指一算，“我算出，你和那个拳击手，有前世的因，这世的果。”

“......”明显的胡编乱造，丁辉人只能给白眼。

她不再看红神，也不再看库房。

月亮很亮，她在很多时候都只能看见那么明亮的月亮，月光比起太阳光，对于丁辉人而言更熟悉，也更重要。

自三个月前的那个夜晚开始，她知道自己不再是正常的人类了。

 

“你总说我们不放过你。”

“明明是你不放过你自己。”

红神的声音传进丁辉人耳朵，若有若无的气声遥远极了，像是从远方传来的船舶声，在不知不觉中进入脑海，印在里面就再也出不来。

月光很亮，也很凉。